债
像没毛的猴子那样难看,良嫂看见太太装作忙着把为了方便生产而铡成小拇指长短的头发塞进毛线帽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没有出言反驳,连拌嘴也没有。她只是说辛苦你了阿良,我想抱一会儿她。 木质地板的闷响近了又远,良嫂是个精瘦却会来事的乡下女人,不满叁十岁却已经在老家有了叁张嗷嗷待她填补的小嘴,她抱着婴儿站在门口,这很识趣地没有把门敲响,有些罪一日选择受着,就要一辈子受着。 时髦且阔气的欧式装修走廊里悬挂着巨幅结婚照,云太太被丈夫的双臂环绕在胸前,好似十七世纪巴洛克宫廷画中人物,比电视剧女主角多一种母亲的慈悲,肚子在婚纱下膨得像倒扣了一张脸盆。这是她第一次怀孕。 他文化不高,夸人的方法极其笨拙,像叁流编辑为了吃饭瞎写出的爱情电影。他捧着她的脸吃下这番求饶,眼也动容身也动容:“你太漂亮,我在盛华百货的收银台见到你第一眼,就记了你的工牌。忘不了你,你长得好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女主角。”说话像沉默也像,卧蚕积蓄着性感的倦意。 江慧知道世上有分子原子,生老病死有科学、残忍又充满遗憾的铁律主宰而非以神佛的意志为转移,也知道人和动物一样,都由一个个小细胞构成。 所以她也知道笑得这样漂亮哭得这样率性的女儿曾经是自己zigong里最特殊的小小来客,从空白中产生又在她的rou体里长成小人的样子,远比神鬼志异里玄而又玄的魂魄、投胎与轮回更万中无一。 云舒是她生命之河尚且如金沙样奔涌时分蘖而出的支流。家樵永远不懂得这有骨与rou永恒相牵的滋味。他只以为世上众父母的孩子都是随便一场在草甸或席梦思或suv后排车厢发生的性交的结果,